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＃２（極羅）

 好不容易到達冰殿的將軍一夥人，本是為了通知並且將云姬接入皇宮而來，卻聽照顧云姬的老婦說她消失了。

 「這…將軍，該如何是好？」侍從著急的問。

 云姬跟監視者一同不見人影這事，萬一傳到了皇帝的耳裡該怎麼收拾殘局。

 皇帝極為寵愛云姬的母親，而在她去世之後目標轉為親生女兒的云姬，這件事在宮裡是眾所皆知。

 皇帝不顧世俗常理深愛著自己的親生女兒，只因為她生了跟她母親如出一轍的絕世容顏。

 若是讓皇帝知道了，屆時不知該砍下多少人的腦袋才能平復這場腥風血雨。

 「…這事有誰知道？」將軍緊皺濃眉，嚴肅的問。

 「就、就只有老婦跟兩三個侍奉云姬的丫頭…」老婦也是一樣深刻的表情。

 「總之這事不可傳進皇上耳裡，你們照常準備上祭，人我來想辦法。」將軍說完，嘆了口氣轉身就離開。

 於是將軍不動聲色的調動了大批軍隊，展開地毯式的搜索。

 寧可錯抓一百，也不可錯失一人。

 但是事情卻沒有那麼順利，近了上祭的時辰卻依舊不見云姬出現在皇宮。

 皇帝終究是知道了事實，於是發了狂似的讓所有的人去尋找她的下落。

 他恨，恨她跟她的母親一樣想離開他。

 當時他親手結束了她母親的性命，卻在事後感到後悔莫及。

 所以他不會重蹈覆轍，只要能將云姬永遠綁在他身邊，他會不擇手段。

 而後皇帝下了聖旨，若是明日午時前仍找不到人，他就砍了所有人的腦袋。

 一路不停奔波逃亡的極羅與云姬，千辛萬苦的下了山，在鄰近的村莊買了匹馬向北國快進。

 只要能越過國境，就能得到自由。

 深信這一切的兩人，不顧一切的想盡早遠離這個國度。

 經過一整天的趕路，東躲西藏的讓體弱的云姬有些吃不消。

 於是極羅找了間遠離城鎮的破屋讓她小歇一番。

 「嗯…」他的微微起身似乎驚動了懷中熟睡的云姬。

 「…沒事。」他稍微坐起身靠著牆角，讓云姬能完全挨著自己。

 「…嗯…」她微微的眨了眨眼，抱著他的腰又沉沉睡去。

 屋外的太陽還沒有升起，他是應該要叫醒她趁著天還暗繼續趕路，但他不忍。

 餘光看見了她磨破的雙腳，雪白的肌膚處處是割傷。

 昨天帶著她爬下了陡峭的河路，長途的奔走讓她的膝蓋及腳踝感到有些不適。

 屋外似乎稍有動靜，清醒的極羅立刻警戒的豎起雙耳注意。

 「是真的嗎？在這裡？」破屋外隨著男人的聲音響起了輕踏草地的腳步聲。

 「喔，看他們可疑我就一路跟來了。」另一個男人這麼說。

 雖然小聲，也足以讓極羅聽的清楚。

 「…」極羅輕輕的拍拍云姬的肩頭，低下頭細聲的說：「云姬，醒醒。」

 睜開眼的云姬立刻就知道情況不對，輕手輕腳的坐起身縮進角落讓稻草堆能夠擋住自己。

 極羅在稻草堆後面仔細的觀察門外的男人，只有兩個人，似乎不是軍人的樣子。

 「若真的在這，我們可就發了。」跟蹤他們的男人興奮的說。

 「噓，被發現就完了。」另一個對他作了手勢，示意他安靜。

 「有看到嗎？那女孩是銀色頭髮沒錯，男的似乎有配刀，小心啊…」後頭的男人小心的輕聲警告。

 「…」云姬不安的抓緊他的衣角，聽他們的敘述，是要抓她沒錯。

 「…別擔心。」回過頭，拿下她的手，極羅給了她一個微笑。

 他握緊刀柄，改變了蹲姿，讓自己能夠隨時拔刀應對，然後等待著男人的進入。

 膽子較大的那個走進了破屋，後頭那個也好奇的緩緩靠近。

 男人拿著看起來有些鈍的斧頭走近了稻草堆。

 「…別看！」警告的尾音還沒落，極羅已經揮刀砍了靠近他們的男子。

 就那麼一瞬間，男人連慘叫都來不及出聲就失去了意識。

 門外的那個被嚇的拔腿就跑，一面喊著救命一面跌跌撞撞的逃離。

 當機立斷極羅已經追了上去。

 「救、救…救命啊…」驚嚇過度的男人不知怎麼的喊不出聲，聲音像是卡在喉頭無法伸展。

 而後頭迅速追上他的極羅，沒有任何猶豫的揮刀。

 乾淨俐落，這是他從小就訓練出來的揮刀判斷，他很清楚的知道要終結一個人的性命該要從哪裡下手。

 喘著氣，極羅這才恢復了理智，而眼前躺著的陌生男人瞪大著眼，失去了焦距，鮮血不斷的從刀口冒出。

 與平時不同他有些慌張的甩甩頭，收起了利刃趕緊回去接云姬。

 回到了破屋，云姬已經用稻草覆蓋了那具屍體，極羅拉起她的手只想盡快離開這裡。

「極、極羅…」跟在他後面的云姬被扯痛了手腕。

馬匹被拴在破屋後的樹林，而極羅一心只想快些上馬離開。

「…」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呼喚，他只是一昧的加快腳步向前走。

他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趕著，要逃離這裏。

這樣的極羅，她第一次看見。

「極羅，你怎麼了…」拉住他的大手，他終於停下了腳步。

「…」轉過身，他緩緩的放開了手。

「極羅？」

「我…我對一個連武器都沒有的人…」說著，他懊惱的跪了下來。

云姬沒有說什麼，在那清澈的眼眸中，她第一次看見了慌張與後悔。

輕輕的，她也跪了下來，將他擁入懷中。

「我…這樣是對的嗎…」在她懷中，他閉上了雙眼。

「…我知道這對他們不公平，可是極羅…比起那些成千上萬陌生人的性命，你對我來說更重要。」

「…我…真的有幸福的資格嗎…」

「爭取幸福沒有資格而言不是嗎…不管是我…或是皇帝…」輕輕的拉開一點距離，云姬對他笑了。

她說的對，選擇了踏上這條不歸路，他早該覺悟了不是嗎。

「…我的決定…錯了嗎…？」靠上他的額，她閉上了雙眼。

「…不…」

對於她的決定，他將永遠跟隨絕不後悔。

因為他知道，這個決定是她用多少犧牲所換來的堅強。

他絕不想辜負她的勇敢。

對他而言，云姬是他冬日裡唯一的一道溫暖陽光。

就像是夜晚裡最美的一輪明月，照亮了他的世界。

「可以問嗎？」打破了沉默，云姬這麼問。

「什麼事？」稍微回復了平靜，他離開了她的額。

「身經百戰的極羅…為什麼會這麼的害怕？」

「…」沉下了臉，他想起了過去。

「我…親手殺了毫無抵抗能力的朋友…」

只因為一個誤會。

十歲時他被父親賣給了人販，然後輾轉進了宮裡的訓練所，那是連狗都沒法生存的監獄，既黑暗又噁心的生活。

活著的人才能離開，於是為了生存，他只能拿起劍，跟陌生人互相廝殺。

四年來，從沒安穩的睡過一覺，直到童年的好友出現。

他們互相許諾要保護對方，要一起離開，卻在無意間醒來發現好友拔刀對著自己。

背叛，這是極羅腦子裡唯一的想法。

於是迅速的拿起劍揮開了好友手中的利刃，那一瞬間憤怒掌控了他的所有，無視於好友的任何辯

解與哀求，他依舊揮刀終結了他的生命。

卻在轉身後發現，當時好友拔刀竟是為了保護自己。

「…我很可怕…對吧…」道出了一切的極羅，輕蔑的笑了出聲。

「…對其他人而言也許是，對我而言不是。」

「…嗯…」他笑了笑算是回應。

「因為有你，我的世界才有動力運轉。」云姬撫上他的雙頰，露出笑容說：「就算是由你來結束我的生命，我也願意。」

「…不會有那麼一天的。」隨著她溫暖的笑容，他也笑了開來。

那是發自真心，毫無虛假的笑容。

…待續